更衣室里面各式西洋衣裙琳琅满目,花色繁多,能让女孩子挑花了眼。瑞贞对此没有兴趣,被瑞芳硬逼着试了几件衣服,最后狼狈地穿了一件粉红色镂空缎带雪纺束腰鲸骨裙。
领口开得很低,露出大片X脯,肩膀和袖口缀着层层叠叠的蕾丝花边,蓬蓬松松的巨大裙摆像一把大伞,宽度足以挤占整个过道。脚上的红舞鞋出奇的窄,令瑞贞疼得要命,不禁联想起老一辈女人的三寸金莲,只不过洋人是往横向拼命挤。
瑞贞并不觉得这套西洋女装有多么好看,毋宁说是可笑的累赘,也不知道外国女人为何这么变着法儿折磨自己。
“差点忘了。待会儿要见薛大帅,不好好梳洗打扮一番可不好看。我不会做头发,就请薛府的丫鬟上来吧。”瑞芳一拍脑门,忽然想起这件事来。
于是瑞贞又被逼解开辫子,烫成弯弯曲曲的波浪卷发,然后在梳妆镜前枯坐半个时辰,听任丫鬟在自己脸蛋上忙活。最后脂粉抹得比城墙都厚,嘴唇涂得比鸡冠花都红艳,眉毛也剃掉,再细细勾勒过。
重新睁开眼睛时,她吓了一跳,镜子里的那张脸妖冶浓艳,压根认不出是自己。“鬼呀——”她闭上眼睛,捂住耳朵,发出凄厉的尖叫声,连楼下的薛炳武都听得见。
瑞贞就这样牵着姐姐的手下了楼,脸上臊得发烧,忙把遮阳帽上的面网往下拉,低头不敢见人。鲸骨裙的腰封实在太紧了,勒得她喘不过气来。她只能按住宽大蓬松的薄纱裙摆,小心翼翼地走下台阶。每走一步,舞鞋的压迫感就直冲大脑,疼得她呲牙咧嘴。
“我就说嘛,人靠衣装佛靠金装。二美女这一打扮,马上将省城的庸脂俗粉都比下去了,肯定是社交场的王后!”换回燕尾礼服的薛炳武拊掌大笑道。
“哪有你这么夸人的?我都疼死了。”瑞贞嘟着红红的小嘴埋怨道。那黄莺似的娇音更惹得薛炳武心痒难耐,差点忍不住要唐突佳人。
薛炳武刚要抓住瑞贞的白嫩小手,忽然门房来报,大帅带着日本客人来了。日本人有领事、武官和商人,都领着家眷。大厅里一下子多了好些盛装浓抹的和服女人。
薛大帅一身戎装,大腹便便,一摘下军帽,就露出油光锃亮的秃头。他正与日本客人谈笑风生,一见儿子迎上来,立马板起脸训斥道:“你小子架子真大哟!武藤领事是爹的贵客,你也不到门口迎接,还在这里跟姑娘们疯玩。”
“是,孩儿知错了。武藤先生、夫人晚上好,欢迎大驾光临!”
“薛大少爷英武潇洒,一表人才,大帅你可是有福喽!”武藤领事竖起大拇指,用生硬的汉语说。
瑞贞和瑞芳吓得躲在一旁,不敢说话。薛大帅注意到她们的存在,当着儿子的面对武藤领事说:“领事先生过誉了。犬子顽劣不成器,整日只会游荡鬼混,不干正经事,这不还没过几天,又换了女朋友。”
武藤领事道:“自古英雄爱美人。那位穿洋装的姑娘漂亮娴静,端庄大方,想必是名门淑女,与令郎倒是一对绝配。”
薛大帅对儿子附耳问道:“这两位美女是哪家的,我怎么有点面熟?”
薛炳武羞红了脸,支支吾吾答道:“是,是钱总长的两个女儿,瑞芳和瑞贞。”
薛大帅沉吟一会儿,疑惑地问:“我只听说已故的钱老兄在家乡有一儿一女,这小女儿是从哪儿来的?”
“孩儿派人打听过了,瑞贞美女是姨太太生的,今年芳龄十五。她娘就是过去畅春园戏班的领衔花旦刘云仙。”
“哦,我听过她的戏,后来就没再见过了,想不到竟被钱总长金屋藏娇,生下这么一个宁馨儿来。怎么,你对这姑娘有意思?”
“请父帅成全!”薛炳武郑重地拱手道。
当着日本客人的面,薛大帅也不好拒绝,便捋一捋胡子说:“这事好办。听说钱总长去年殁了,家里主事的是大太太。凭咱两家的交情,抽空我跟大嫂说一声,下个聘礼也就妥了。不过你可要待钱美女好一点,一定得明媒正娶,给个名分,不然爹可不依。”
薛炳武欣喜非常,点头称是。薛大帅又把钱氏姐妹叫过来,亲切地问了她们的情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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